2005年5月30日 星期一

火車遊歐洲(50)
分類:歐洲、比利時

重返巴黎
火車一路向前奔馳,我坐在舒適的座椅上,思緒卻跌入了回憶中。
此刻巴黎對我來說,代表著三個月歐洲大陸之行即將劃下句點。為此我倒是有一些感傷。不知不覺地,已在歐洲待了近三個月,透過一雙好奇的眼睛去瞭解、認識一個國家,實在是一樁有趣至極的經驗。每一個個性鮮明且獨特的國家、每一座待過的城市、每一位認識的朋友、每一件發生的事情,此時此刻如幻燈片般一幕幕在腦海中來回播放著。
這真是一段愉快的回憶。

把花都巴黎當作是離開歐陸的最後一站,算是為歐陸之行畫下完美的句點。我一直想回到巴黎,不僅因為我還有許多地方尚未去造訪,對巴黎這個城市,我有一種獨特遐想,就像是戀愛一般,對另一半總有一股特別感覺,或許可稱作迷戀。而我也確實迷戀著巴黎的一切:西堤島、聖母院、迷人的街巷、塞納河上的粼粼波光、總是一位難求的露天咖啡座。

看著窗外快速閃過的一幕幕景象,我腦中突然想起了在羅佛騰群島時,法國女孩阿瑪汀的強烈建議。
「大衛,布魯日(Brugge)是我歐洲最喜歡的小城之一。你一定要去看看,絕對值得的,兩三個小時就可以把布魯日走完。你從阿姆斯特丹到巴黎,一定會經過比利時,利用一點時間就夠了,相信我,你還是可以在當天抵達巴黎。」
原本比利時並沒有在我的歐遊行程之內,但為了阿瑪汀這段話,我決定到布魯日短暫一遊。

就這樣,一個明亮而溫暖的夏日午后,我花了三個多小時幾乎走遍這個美麗千年古城的每一條街巷。布魯日,這個歐洲保存最好的中世紀城市之一,真是個美麗迷人、親切的小城。在其中漫步真是有著令人懷念的驚喜,這兒的景致令人難忘。舖著鵝卵石的街巷旁,矗立著一幢幢細緻的古宅;千百年歲月痕跡的古老磚牆、山牆、斜屋頂和尖塔;點綴在窗邊,讓你眼睛一亮的嬌豔小花。城內有條美麗的運河,碧綠的河水顯得寧適安詳,藤蔓爬滿了岸邊的古牆,綠樹優雅地懸在河面上隨著微風輕搖款擺。

這個小城還有華麗的市政廳、迷人的廣場、充滿綠意且靜謐的公園。常常一轉過街角,眼前又是一處優雅迷人且如詩如畫的景致。除了熱鬧寬廣的市集廣場(Markt),布魯日其他地方總顯的安靜寧適,滿溢著閒適氣息,宛如是個被人遺忘的古城。我多麼高興能置身在這個小巧迷人的城市,要不是旅遊旺季巴黎的旅館難訂,我會選擇在這裡待個一晚。我真該感謝阿瑪汀。我很開心地走在宜人的街道上,往火車站方向而去,搭了下一班前往巴黎的火車。

傍晚,我回到了這個讓我愛慕,風情浪漫的大都會。轉乘兩次地鐵,步行至青年旅館,這一次不需要任何地圖,不需要在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確認方向,我真喜愛這樣熟悉又親切的感覺!
回到巴黎了,這愉悅的感覺就像戀人的擁抱。

2005年5月27日 星期五

火車遊歐洲(49)
分類:歐洲、荷蘭

性、大麻、阿姆斯特丹(2)
一早我便出了門。清晨街巷顯的寂寥冷清,一路上是昨夜留下垃圾、酒瓶、撿食的鴿子,還有睡倒在橋頭地板上的醉鬼。一個站在街邊的黑人看到我後向我走來,我加快速度朝車站方向而去。
「嘿!嘿!停下!」他在後面叫喊著。
我頭也不回繼續走著,這時一位警察騎著摩托車從旁邊經過。我回頭瞥了一眼,原本還跟上來的他停下了腳步,我則把握時間快速轉到大街上。清晨和深夜的紅燈區內,還是有許多地方潛在著危險性,獨自一人時要特別小心。


從中央火車站搭車前往史基浦機場(Schiphol),再由機場搭乘專車前往位於郊區的芙蘿莉雅蝶(Floriade)園藝展覽會場。每十年舉辦一次的芙蘿莉雅蝶(Floriade)園藝展是歐洲園藝界最大的盛事。我會有這個資訊完全是因為在希臘雅典遇到的加拿大老婦人安所告訴我。安回到溫哥華後,寫了封信給我,她說她們在阿姆斯特丹轉機時,利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前往參觀。
「真是美極了,大衛,如果有到阿姆斯特丹,你一定要去看看。」她在信上這麼寫著。經過了昨夜的情色洗禮之後,我想我有必要從事一些較為健康的休閒活動。而我現在所想的便是在花海中散步。

溫暖宜人的晴朗天氣,而我則置身於一大片彩色繽紛花海及芬芳花香中。來自世界各國三百多位的園藝高手,在佔地六十五公頃的展覽場中,將各國不同園藝技術展現的淋漓盡致。而各式各樣種類及顏色的盛開花朵,在陽光下更顯的嬌豔欲滴,五彩繽紛令人目不暇給。
室內「綠色世界」的展出,則提出未來人類生活的看法。除了庭園和園藝、花朵的展示之外,對於「生態、環保」等課題,也透過建築、影片、圖片、及實物等各種生動有趣的方式展出,極具教育意義。
我在展覽場足足逛了五個多小時,在下午心滿意足地返回阿姆斯特丹。

回到旅館沖了冷水澡,稍做休息後我返回街上。向晚,人潮又開始湧入紅燈區中。我慢步經過了一間名為Casa Rosso的秀場,店門前等待買票進入看秀的顧客大排長龍。紅燈區內的表演秀場不少,但據我這兩天的觀察,需要排隊的便只此一家。是什麼樣的表演可以吸引這麼多男男女女觀光客參觀呢?在好奇心驅使下,我決定花二十五歐元一探究竟。

進入表演場找了靠前排的位子坐下,禁止拍照攝影的表演場不大,中央是比觀眾席略低的舞台。在一位擁有磁性嗓音的男子解說之後,四周的燈光暗了下來,整個室內只有舞台部分是亮著。
音樂響起,布幕緩緩拉開,一對男女全身赤裸,在圓形舞台上進行著人類最原始慾望的動作,原本嘈雜的觀眾席,倏地靜了下來,我也開始面對這場令我難忘且震撼的真人性秀。兩人在以三百六十度旋轉的圓形舞台上做著,因此,觀眾們可以各種角度觀賞到這場「表演」。

男子不快不慢持續地動作著,似乎還配合著音樂的節拍。這樣如機械式的動作持續進行了約十分鐘,布幕緩緩拉上,第一段秀結束。緊接著第二段秀上場,一位穿著比基尼的金髮妙齡女郎上場來了一段脫衣熱舞表演。她全身光溜溜之後,以我不好意思寫出來的姿勢躺在舞台上,拿了一根假陽具再來一段特殊表演,布幕再度緩緩拉上。
第三段表演又是另外一對男女,同樣再來一段十分鐘毫無感情、機械式的性表演。第四段則是另一位女郎的脫衣舞秀。表演持續交替進行著,看完第三對機械男女表演,最後一位女郎在一段熱舞之後,邀請五位男士上場。她走到觀眾席,專挑有女士陪伴的男性觀眾,把他們一個個拉到台上。

五位男性觀眾帶著尷尬的笑容,略顯不安地站在台上。這時出來了一位穿著黑猩猩套裝的男子。女郎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向黑猩猩拿了一根香蕉並剝了皮,她躺在舞台上,將香蕉放入我最好不要寫出來的地方,對著五位男性觀眾,要他們過來吃香蕉。
觀眾席內爆出一陣哄笑聲和掌聲,大家拍手鼓譟著,黑猩猩男子拉了第一位男士,男士跪了下去,在觀眾的歡呼聲中咬了第一口香蕉。其他男子則被拉著一個個接上去,最後一位男性觀眾在吃完香蕉後還被女郎的雙腿夾住無法脫身。
結束了一個小時的特別秀,我的好奇心得到了解答。回到熱鬧的紅燈區街上,店門口又是一整條正排隊等候進場的觀光客。

翌晨我前往鹿特丹(Rotterdam)做短暫的半日遊。同樣屬於荷蘭的重要港口城市,相較於阿姆斯特丹的喧囂雜亂,鹿特丹則安靜的讓我驚奇。早晨火車站前的林蔭大街上幾乎沒幾個行人,我在市區悠閒散步,參觀了一些建築物後,下午我便返回阿姆斯特丹。

傍晚在青年旅館的餐廳內用餐時,看見了一位亞洲女孩。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昨天在旅館的走廊上,當我看見她在詢問淋浴間的位置時,我便直覺她也是來自台灣,但我當時並沒有上前去打招呼。
「嗨,你來自台灣嗎?」我還是忍不住上去攀談。
「是阿。」短髮的她表情有些冷但靦腆地笑著。
「能遇上同胞真好。不介意我坐過來吧。」我高興地搬到她對面的空位。

還是西班牙語文系大學生的蔚玲,到西班牙去唸了一年書,利用課程結束,她獨自出來旅行,足跡也遍及歐洲許多國家。一個還在唸書的年輕女生獨自旅行,歐美的年輕人我見過不少,不過自己國家的倒是第一次遇到。
「一個女生自助旅行,不簡單阿。」我說。
「可能是一個人出來很久了,也習慣了。」她笑著淡淡地說,果然有那種獨自旅行者帶點無所謂的氣息。
我們交換著彼此旅行的心得以及旅行時種種有趣的事。能夠自在地使用熟悉的語言對我來說是很興奮的事,更棒的是巧遇同樣來自家鄉同胞那份愉快和親切感。
遇到同胞雖然愉快,但老實說我並不思念家鄉的一切,這點倒是挺奇怪的。雖然我每換一個城市總會打電話回家,但這對我來說意義僅止於讓家人安心。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對於這樣一個人自由自在如流浪般的生活越來越習慣,並感到如魚得水。不知道關於這點,也獨自旅行的蔚玲是怎麼想的,不過對我而言,卻是這麼的認為。

屋外飄著小雨,我帶著蔚玲到位於丹姆拉克大街上的網咖,然後又逛了逛紅燈區,路上也順便告訴她我昨晚在秀場內的震撼教育,不過我倒是敘述的非常含蓄。
翌日,告別了阿姆斯特丹,我踏上歐洲大陸最後一段旅程。

2005年5月24日 星期二

火車遊歐洲(48)
分類:歐洲、荷蘭

性、大麻、阿姆斯特丹(Amsterdam)
清晨六點在Duisburg轉車,冷清的月台上沒有多少旅客,幾個自助旅行者枕著大背包,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上午九點,我抵達了阿姆斯特丹(Amsterdam)。走出中央車站,陰沈的天空飄著小雨。眼前是一幅繁忙的城市景象:川流不息的人潮,以及穿梭在大街上的軌道電車。從極北處南下,祥和、純淨和秩序也一點一滴流失,就像是一步步走回喧囂塵世,在奧斯路、哥本哈根時我已有這種感覺,阿姆斯特丹更讓我強烈地確定了那種遠離塵世、不落凡間的美已離我遠去。

車站前的廣場,部分垃圾隨著風起飛散。除了往來的行人和鴿群之外,還有為數不少作嬉皮裝扮的中年男子,他們身上有著刺青,蓄著大鬍子,有的滿臉通紅坐在地上喝酒,有的彈著吉他唱歌,另外有幾個則圍在廣場一角吞雲吐霧。

我首先來到離車站最近的Flying Pig Downtown青年旅館。電子音樂在旅館大廳迴盪著,大廳中許多年輕男女,有如沈澱物一般懶洋洋地或坐或躺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或窗外。這兒的情況,讓我覺得車站前那些嬉皮遊蕩者,精神似乎還好的多。初抵阿姆斯特丹,一股慵懶、頹廢糜爛的氣氛便常在周遭瀰漫著。
櫃臺後方的小姐是大廳中唯一有活力的人,她臉上掛著親切微笑告訴我這間迷幻旅館已經客滿了。我背起行李,接著往舊區(Oude Zijd)而去,穿過了招牌林立(其中還有不少寫著中文)、佈滿通俗商店的彎曲窄巷後,我來到了Christian青年旅館(又名庇護所)。櫃臺後方是幾位乾淨的年輕人,在我填寫完資料之後,他們給了我一本中文簡體版的福音書(有四種語言版本)。老實說我收到時有點一頭霧水,不過在這兒,每一位住房者在入房時都會領到一本。

天空還是飄著小雨。我撐著傘,緩緩走過一條條運河。阿姆斯特丹和哥本哈根一樣是個腳踏車的城市,或許因為天雨,騎車的人少了,不過隨處可見腳踏車停放在大街小巷和運河邊。
我按圖索驥一路走著:水壩廣場(Dam)、皇宮、如蜘蛛網般交錯縱橫的運河、露天花市等等,一路上也體驗了不少塗鴉、垃圾、嬉皮和路邊散落的空酒瓶。不過對於幾處遠離人潮的僻靜所在,我還挺喜歡的。運河邊上充滿古意的棕色狹長山牆屋,優美的路樹,綠地上迎風搖擺的垂柳,偶有行人緩緩度過的小拱橋,泊在運河上隨著綠色水波搖晃的小船。
發現這樣的優雅寧靜、小巧雅致的美景,在混亂、擁擠、人聲鼎沸且略顯髒亂的阿姆斯特丹就好像寶物一般令人難忘。

穿過國立美術館一樓開放的通道後便是博物館廣場(Museumplein),我來到充滿現代感的梵谷博物館(Van Gogh Museum)。加入冗長等待的隊伍,欣賞在以白色為基調的潔白展示室中,天才梵谷一幅幅色彩鮮豔的畫作。

午後的天空,因陽光的露臉而告別了一整個早上陰霾,中央車站前的丹姆拉克大街(Damrak)滿是逛街人潮。我買了麵包和薯條,在路邊的座椅上欣賞大街風光。數尺外的咖啡館,女侍們內外穿梭服務露天咖啡座上的顧客。她們一個個身材火辣,穿著緊身衣以及會將一大半屁股露在外面的超級迷你熱褲。我身旁兩位來自加拿大的白髮老婆婆,每次當女侍走到屋外來時,都忍不住「呵呵呵」笑著。我開始愛上阿姆斯特丹了。

接著我來到位於丹姆拉克大街上的性博物館。在入口處跟中年男子買了票後,我隨即進入這個充滿人類原始慾望的世界。博物館並不大,但參觀的遊客很多。館中收藏了古今中外跟性有關的資訊:情色影片和書籍、古代的春宮圖、大大小小的雕刻、黑白及彩色的性愛照片、蠟像、還有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性道具等等。
豐滿的胸、渾圓的臀、大大小小的陽具、一直重複播放如機械式的交媾動作特寫。我一開始充滿好奇與新鮮感,到最後只覺得俗豔、粗造、缺乏美感,有些展示的東西甚至讓我幾乎想把剛剛吞進胃理的麵包、薯條給吐出來。結束一個多小時的另類體驗,我回到熱鬧的大街上。

回旅館洗了個熱水澡後,我在阿姆斯特丹的初夜的重頭戲,當然要獻給著名的紅燈區。
紅燈區是這個城市最早開發的區域之一。在中央車站興建之前,酒吧妓院林立的紅燈區緊鄰著港口,為的是讓靠岸的水手們,能盡情享受片刻的燈紅酒綠與紙醉金迷。

我知道紅燈區就在青年旅館附近,但沒想到距離竟是如此的近。我應該這麼說,我就住在紅燈區裡面。出了青年旅館往右走不到一分鐘,大白天還看不出異樣的街屋,夜晚之後,閃著粉紅光暈的玻璃窗內,搔首弄姿、扭腰擺臀的妓女便對著我拋媚眼、送飛吻。

昏暗暮藹西沈,紅燈區內運河兩旁霓紅閃爍,街道上擠滿了慕名而來,想一賭聲名遠播紅燈區的觀光人潮。我想好奇的人,遠多過於想「辦事」的人。而阿姆斯特丹聲名遠播紅燈區內的娼妓,則讓我目瞪口呆。
這些有著各種膚色的娼妓,她們穿著將大部分身體暴露出來的緊身衣,或坐或站在閃耀著霓虹燈的玻璃櫥窗中,以赤裸的身體、挑逗的肢體動作來吸引路人目光以及有意者上來詢價。她們只有極少部分稱的上妖嬌美麗或婀娜多姿,絕大部分都顯的平庸,有的甚至如一頭塞進緊身衣的大象或犀牛,憔悴的臉孔、空洞的眼神,實在讓我懷疑她們怎麼會有生意上門。

我沿著運河邊滿是人潮的街道來回走著,看著一個個玻璃櫥窗中的女人。我拿出相機對著運河對面二樓的妓女拍照,她發現後瞪大雙眼對著我比了比割喉的動作。身旁經過的一位中年遊客告訴我趕緊將相機收起來,在這兒對著妓女拍照是很危險的動作。

在這區域逛了逛,我轉入巷中,幾個黑人毒販將我圍住。
「大麻?來一點?」其中一人劈頭就這麼一句,他攤開手掌伸到我面前,幾根大麻煙放在掌上。
「我不要,謝謝。」我絕不會笨到在這樣的暗巷中拿出錢包,而且我真要嘗試大麻的話,這個城市多的是合法販售的咖啡館。
「嘿,很便宜的,試試看吧。還是你要其他的毒品?」
「不,謝謝。」我回答後硬是快步從他們中間穿過。但我聽到跟來的腳步聲,其中一人又跑到我面前將我攔下。
「你到底要什麼?」他有點惱羞成怒問我。
「我什麼都不要!」說完我快步甩開了擾人的毒販,轉入一條人潮較多的小巷。
巷道兩旁則是一間間的情趣商店,許多中年男子站在閃著霓虹燈的玻璃櫥窗前,看著矗立著巨大陽具的窗內所展示的一切:大大小小的按摩棒、充氣娃娃、色情書刊(同性、異性、還有令人怵目驚心的人類和牲畜)、情色錄影帶、春藥、各種樣式的保險套和性道具等等。

阿姆斯特丹紅燈區內恣意放蕩的情色文化和滿街氾濫的原始慾望,就像是一個販賣情色的超級市場:情趣商店、情色秀場、玻璃櫥窗內環肥燕瘦各種膚色的妓女任君挑選。這個城市對於毒品和情色的所採取的寬容態度實在令我驚訝。安全地回到青年旅館。我現在才發現,早上領到那本福音書的重要意義是:Christian青年旅館簡直是這充滿毒蟲、毒販及性活動的區域裡,唯一一塊受上帝保佑的淨土。

2005年5月22日 星期日

火車遊歐洲(47)

哥本哈根
離開奧斯陸,火車一路朝哥特堡(Goteborg)而去。在哥特堡我接著轉乘前往哥本哈根(Cobenhagen)的丹麥X2000火車。
窗外的風景飛快地從眼前閃過。寧靜的頭等艙中,我享受著寬大舒適的單人座椅,約六十公分見方的方桌,專人服務提供餐點及飲料,以及放在籃中可以自行取用的新鮮水果。

下午四點抵達了哥本哈根。讓我非常驚奇的是,這是一個充滿腳踏車的都市。人們騎著各式各樣的腳踏車四處穿梭:穿著西裝和套裝的上班族男女、老人及年輕學生,甚至帶著小孩的媽媽也騎腳踏車,小孩專屬的有頂座位則掛在腳踏車後方被拖著跑。腳踏車在大街小巷隨處可見,騎腳踏車在哥本哈根是全民運動,這樣的都市景觀讓我覺得實在是有趣。

步行至青年旅館辦好入房手續之後,為了融入這個城市的生活與節奏,我也打算去租輛腳踏車來代步。我走回火車站旁的腳踏車出租公司,沒想到已過了營業時間,失望的我只好再拖著疲憊的雙腿步行回旅館。
傍晚天空飄起了小雨。青年旅館的交誼廳內,我在沙發上和幾位外國朋友閒聊。一位來自墨西哥的朋友,更利用起居間的鋼琴表演了幾首精彩的演奏,博得所有室友的喝采。
屋外雨不停下著,旅館內卻是充滿了溫馨與歡笑聲。

一早,天氣晴朗。租了腳踏車,踩著踏板,乘著微風,我哼著歌,心情愉快地來一段騎腳踏車遊哥本哈根的新鮮初體驗。由於腳踏車是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因此哥本哈根市區規劃有腳踏車專用道。我一邊騎著腳踏車,一邊看著攤開於兩把手間的地圖,開始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哥本哈根市景略微快速地從我眼前不斷地流過,我突然覺得腳踏車在都市中旅行是非常方便的工具。不像地鐵,可能會錯過地面上可能有趣的景象;比起公車,更保有行動的自主性;相對於步行,腳踏車速度又快的多,節省不少時間。只要天公作美、環境適當,那真是一件愉快愜意的事。
我在市區內東轉西轉,幾乎騎遍了所有市區內的景點:蒂佛里(Tivoli)遊樂場、市政廳廣場、安瑪麗格特大街、安瑪麗堡宮殿、康根紐特廣場、皇家劇場、皇家公園、植物園、國立美術館等等。除了運河、劇院、城堡、博物館之外,當然還有安徒生的小美人魚(The little Mermald)。小美人魚孤單瘦小的身形杵在港邊大石上,身後是煙囪冒著煙的工廠以及起重機所構成乏善可陳的景觀。遊覽車載著旅客前來,一窩瘋地拍照後迅速離開,前前後後不到十分鐘。現場只留下紀念品小販和迴盪在空氣中的悲傷音樂,更讓人感到落寞。

新港(Nyhavn),安徒生第一本小說的完成之處,現在是一處休閒、歡樂的區域。這個運河碼頭中停泊了許多的遊艇,一支支桅桿,港口兩邊五顏六色的十七、十八世紀建築,一樓是一間接著一間的酒館、餐廳以及一整排的露天餐桌,男男女女在這兒喝酒閒聊。雖然是白天,已有不少醉鬼在徒步區上東搖西晃。

斯特洛依大街(Stroget),世界上最長的徒步街,全長超過一公里,涵蓋了五條街道,有著各式各樣的購物商店、餐廳,擁擠的人潮,而街頭表演是繼巴塞隆納的蘭布拉斯大街後所看過最多樣的。我牽著腳踏車在這條熱鬧的徒步街上隨意閒逛。這兒車輛絕對禁止進入,除了載著遊客,顯眼的紅色小火車造型小車在人群中來回穿梭。
回旅館前我參觀了新嘉士柏美術館(NyCarlsberg Glyptotek),館內的收藏令人驚豔,我尤其喜愛館中那個充滿綠意、陽光及藝術氣息的中庭。

傍晚,我坐在床邊看書。騎了一整天的腳踏車,讓我屁股隱隱作痛。
「大衛!我的天!世界真小!我們又見面了。」
我抬頭一看,麥可和克里斯多夫背著大背包站在房間外。
「你們住這兒?」我笑著問。這是繼羅佛騰群島、奧斯陸之後又一次碰面。
「是阿,還是同一間房呢。」麥可回答。剛到哥本哈根的他們,走進房內卸下行李。我們三人寒暄了一會兒。
「大衛,你去過Christianshavn嗎?」麥可問我。
「沒有,那地方特別嗎?」我問。
「我聽說那是哥本哈根一處特別的區域,一個可以公開輕易買到大麻等毒品的地方。」他說。
「喔?!的確是該去瞧一瞧的區域。」我心想,那就是明天的目的地。

* * *

一早我先到市中心一處名叫使用它(Use it)的旅遊中心使用免費電腦。接著我便騎著腳踏車前往Christianshavn。

昨天麥可告訴我之後,我查了一下Let’s Go Europe,我發現我還真是不夠用功,看的不夠仔細。Christianshavn,依據書上所記載,是一處「自由」區域,位於哥本哈根的南區,區內多為被遺棄的軍營,在一九七0年代被年輕族群所發現,隨後進駐了許多年輕藝術團體及思想家。在聖誕節其間,販賣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不同貨物。在Pusher Street區域,可以買到各種大麻,但在這區域所有行為也必須小心,絕對不要擅自拍照。

今天也是個晴朗天氣,我心情愉快地踩著踏板,沿著大馬路旁的腳踏車道前進。經過一處十字路口時,我看見了在腳踏車上,因為紅燈而停在馬路中央的日本女孩大岩知子。
「啊!啊!」我們同時看到對方,也同時驚訝地叫出聲來。
我趕緊停下腳踏車。驚訝於剛剛才在旅遊服務中心寫了封電子郵件問她旅行到了何處,沒想到過了十分鐘就得到了答案。納維克一別後,竟在哥本哈根的街上再次相遇。就如我一路上遇到麥可和克里斯多夫三次,世界,有時還真小呢。

「大衛,沒想到還會遇見你!」大岩知子叫著。
「是阿,我也沒想到會再遇見你。」
「你要去哪?」她問我。
「Christianshavn。」
「Christianshavn?那是什麼地方?」於是我向她簡略說明。
「要不要一起去?」我問她,她皺著眉想了一下。
「好像有點危險,我不敢去。對了,你知道哪裡可以上網嗎?」她問我。
「知道阿,剛剛我才寫了封信給你呢。」
「真的阿?!哈哈,實在太巧了。」她笑著。
我把旅遊中心的位置告訴她後,她請經過的路人幫我們倆合照了一張相。
「大衛,保重喔。希望你旅途一路順利。我好高興再遇到你。」她說。
「你也保重,希望有天我們能再見面。」我笑著說。

和大岩知子告別後,我繼續往Christianshavn的方向前進,不久,道路旁圍牆上色彩鮮豔的塗鴉,讓我知道我已經進入這個區域。我沿著圍牆來到主入口,鑄鐵的門架頂上寫著鮮豔顏色的Christiania。兩個金髮年經女生背著大背包,請我幫她們對著主入口拍張相,照完相後她們只在入口處探望著,似乎不打算進去。
「你們不進去嗎?」我問。
「不了,我們不進去。」她們說完後便轉身離開。

我下了腳踏車,牽著它往內走去。入口旁有間一層樓的舊房子,幾只空酒瓶散落大樹下,五個中年男女一臉醉態,歪歪斜斜地坐著。從我一走進來開始,他們便盯著我直瞧,眼光掃的我不怎麼舒服。我繼續前進,路邊豎著禁止拍照的標示版。接著我來到一個小廣場,廣場上擺了許多攤位,幾個大鬍子男人蹲在地上瞧著我。

「嘿,要大麻煙嗎?」一個黑人問我。
「不。」我回答。對於成為周圍眼光的焦點,我覺得不自在,一隻隻盯著我的眼睛更讓我開始發毛。我環顧四周,發現目前好像只有我一個「外來者」,我開始考慮獨身進入這裡是否是個錯誤。
「來個大麻煙吧?很便宜。來了就買一些吧。」另一個頂著一頭散亂金髮,嘴裡叼著煙的男人對著我說。我搖搖頭,心想該是離開這個具有潛在危險性區域的時候。我騎上腳踏車,頭也不回地離去。

下午回斯特洛依大街(Stroget)渡過我在哥本哈根的最後時光。傍晚七點的火車,載著我繼續下一段旅程。

2005年5月19日 星期四

火車遊歐洲(46)
分類:歐洲、挪威

奧斯陸(Oslo)
DSC04134

翌日,我收拾行囊,告別了卑爾根前往挪威首府奧斯陸(Oslo)。
火車快速地穿過曠野,這一路上風景堪稱絕妙,令人目不暇給。尤其是過了Voss,經過Myrdal至Finse這段路程,風景之美真是讓人驚豔:淡藍色的天空上飄過幾朵純潔的白雲,高原上以及起起伏伏稜線圓滑的山峰,即使在夏季,多處依舊覆著未溶的殘雪。平滑如鏡的湖泊,倒映著迷人的景色。火車駛進隧道是一幕美妙風景的結束,那麼乍見光亮後的新景象,更讓我每每發出讚嘆。我盯著窗外,捨不得將目光移開,只希望不要錯過這些從我眼前掠過,粗獷中帶著秀麗的絕美景致。
火車在下午抵達了奧斯陸。一踏出中央火車站,便可見筆直的卡爾?約翰斯大道(Karl Johnsgate)上川流不息的人潮。我穿過了火車站以北的商業區,沿著storgata街往北而行。街上的人潮、來回穿梭的電車,一路上的城市景象代表著我已告別了鄉野,來到了文明、時尚的挪威。

放好了行李,步出青年旅館,我打算走回熱鬧的市中心。街上迎面而來是兩個熟悉面孔,是前往羅佛騰群島時所遇到的麥可和克里斯多夫。沒想到他們也來到奧斯陸,而且還跟我住在同一間青年旅館。我和正要回旅館煮東西吃的他們在路邊短暫地聊了一會兒後,接著我來到卡爾?約翰斯大道。

卡爾?約翰斯大道是奧斯陸最具時尚、活力與青春氣息的一條大街,遊人如織,人潮不斷。這兒有閃亮的櫥窗,琳瑯滿目的各式商品;有市中心最棒的餐廳、酒吧;有各式各樣的街頭藝人表演;還有金髮碧眼,打扮時髦,容貌身材姣好的挪威女孩。
大道兩旁也不乏一些雄偉的古典建築:大教堂、奧斯陸大學、國家劇院、市政廳、以及大道的盡頭:王宮(Slottsparken)。離開了卡爾?約翰斯大道,轉入後方的街道中,則明顯少了人潮。寧靜的街道和古樸的建築,使奧斯陸也如同其他我已經歷過的北歐都市一般,在現代中仍保有典雅及清幽。

我進了大道上的一間餐廳。昏暗的燈光、輕鬆的旋律,身旁傳來陣陣的談笑聲。我坐在在明淨的玻璃窗邊,等著服務生送來套餐和啤酒,我便要好好大快朵頤一番。
翌日,我前往奧斯陸著名的福洛格那公園(Frognerparken)。公園中除了茵鬱的林木之外,最著名的便是雕刻家古斯塔維吉蘭(Gustav Vigeland)盡畢生心血,以人生為主題的銅雕和石刻。由入口開始,步道兩旁及噴泉便有許多生動鮮明的青銅雕像。而由巨石所雕刻,許多裸身男女老幼所交纏堆疊,一柱擎天的人生柱則是公園內視覺的焦點。人生柱的四周,則圍繞了許多石雕,每個人物造型各不相同,但栩栩如生,生動地表現了人從出生至死亡的人生百態如生、老、病、死與喜、怒、哀、樂。
在這兒我看到了生命的興衰、脈動與流轉。但當我面對著自己的人生時,如何看待生與死以及超脫生命的輪迴?每個人是否一生都在不斷地掙扎,直到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午後回旅館睡了午覺。傍晚我則回到卡爾?約翰斯大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句話並不適用在夏季的北歐。在斯堪地那維亞旅行這段期間,對時間既有的觀感及定義必須重新調整。少了夜色,相對地便總是感覺時間多了很多。
看了看錶,已過了晚間八點。我躺在大道旁的綠草地上,盡情伸展身軀,悠閒地享受這北國夜晚的太陽。

2005年5月18日 星期三

火車遊歐洲(45)
分類:歐洲、挪威

驚險健行
翌晨約十點鐘,我抵達了Myrdal火車站。會再次來這兒,實在是因為難忘昨天從火車上所見到的風光,所以我決定今天特別到這兒來健行。

出了火車站,老實說我並不知道是否有所謂的健行路線,純粹受美景吸引的我,沿著鐵路往南走了一段。經過了小溪流,溪流旁有三間小木屋。木屋旁青翠的草地上,有條只有少許青芽冒出的泥土小徑,明顯是因人行而踩出來的步道,小徑彎彎曲曲往遠處的山裡而去。

既然是明顯有人走過的步道,應該就沒問題了,於是我開始沿著小徑而行。沒多久我發現每隔三、四十公尺,就會有紅色的T字標示在小徑旁的石塊上,這更讓我確定這應該是條健行步道。我就這麼一個人,順著步道而行。
「該走到哪兒呢?」我心想。
「不如就走到那兒吧。」望著遠處如一條白線的瀑布,這麼告訴自己後,我更是邁開步伐往前。

陽光暖暖地灑上身,空氣無比清新。兩邊的山頭上覆著皚皚白雪,瀑布自陡峭的山壁上飛洩而下。越往前行,路況越來越困難,往往一腳踩下才知道是鬆軟的爛泥地。地表除了碎石、青草外,還有苔類以及一些我無法辨識的地被植物,有時踩起來感覺像是一塊大海綿。原本明顯的泥土小徑幾乎已無法辨識,我只能靠著遠方的瀑布當作是指引的方向及目標。我回頭一望,火車站已消失在我視線之外。

接著,一大片亂石堆阻礙著我的去路。表面覆著青苔的巨大石頭,在陽光下閃著奇異的黃綠色。我摸索著比較容易攀爬的路徑,手腳並用地爬過石堆。不久後,一條寬度超過兩公尺的湍急溪流橫在我面前。我往下游方向走了一段,因一大片灌木叢的阻擋而放棄。我只好回頭往上游而行,最後碰到的是將整條溪流覆蓋住的大雪塊,這雪塊一路綿延往山巔而去。

我思索著該如何越過這條我沒辦法一躍而過的溪流。我用力往雪塊上踏了踏,雪塊應聲崩落。行不通的,雪塊濕滑且脆弱,我可不希望因為在雪塊上失足滑倒或因雪塊崩落而跌入湍急的溪中。我又回頭往下游而行,找了溪流中石頭較多的一段,雖無法一躍而過,但我可以藉著溪石來個兩段式跳躍過河。我站在溪邊盤算了一下,選定了一顆表面平整的大塊踏腳石。

我後退、起跑、躍起。當我右腳一踩上石頭,正要發力再往前躍時,卻因石塊濕滑失去重心而滑倒。老實說我不知道在這驚險的一瞬間我是如何辦到的,我竟然沒有跌入溪裡。我兩腳張開各抵在一塊石頭上,右手也撐住一塊溪石,而左手將掛在脖子上的相機袋緊抱在左胸前,我就這樣三角固定在溪上,溪水就在我鼻下不遠處流著。我嚇出一身冷汗,右手慢慢地將身體撐起,站穩,然後跳過溪流。

我渾身冒著汗大口喘氣,慶幸著並沒有落水,不然我會放聲在這無人山裡面大哭。錢可以不見,護照可以遺失,大不了就是回台灣,但過去三個多月所拍的這許多相片卻無法重來。
我突然發現,相機已成了我的第二生命。

平伏了略受驚嚇的心情之後,我繼續獨行在野地上。不久,四周悄然無聲,我宛如被巨大的靜謐包圍,這種感覺就好像我獨自回到了世界的最初。
遠處瀑布似乎又更近了些。

突然一陣狂風大作。我抬頭望向天空,烏雲悄然而至,不一會兒厚重的雲堆便密佈整個天空,似乎將下起雨來。我望著遠方的瀑布,估計至少還要近一小時才能抵達。若下起雨來,我回程的路必定是艱辛萬分,說不定還因此被困在這荒郊野外。不敢再有任何冒險的行徑,我當下決定立即折返。

我加快步伐趕回火車站。又回到了溪邊,上一次的驚險過程讓我怯步。我一直沿著下遊走去,一直來到較窄的一處,而我確信可以一躍而過。我縱身跳過溪流,哪知當腳一踩上對岸時,草堆下竟然是空的,因此我整個人踩入溪中。水勢湍急讓我失去重心,慌亂中我趕緊雙手往岸邊的灌木叢抓去,所幸並沒有全身滑入溪中,但自大腿以下全浸泡在這冰冷中。
我狼狽地爬上岸,褲子及鞋襪全濕透。褲子黏在身體上,加上浸了水的鞋襪,趕起路來很不舒服。但最受影響的還是心情,這一次真實的落水,讓一些古怪意念襲上我腦中:如果不幸滑入湍急的溪中,不幸的撞上大石頭,昏迷,溺斃。要多久才會有人發現我失蹤了呢?

很幸運的在還沒下雨前我回到了火車站,回頭望向方才健行之處,早已籠罩在一整片陰鬱灰暗的烏雲下。
「老天保佑。」我坐在車站外的木椅上,看著濕透的褲子喃喃自語。

2005年5月17日 星期二

火車遊歐洲(44)
分類:歐洲、挪威

峽灣風光
DSC04046

早上起床時,在房間外頭遇到剛盥洗完的莎拉。
「大衛,很高興認識你。雖然我們談的話不多,但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我們等等就要離開卑爾根,可以讓我照張相嗎?」她問我。
「可以阿。」我笑著回答。
「你等等。」說罷她跑回房間去拿相機幫我拍了一張紀念照。我們留下彼此的聯絡方式,然後我便和這位睡我對床,只短暫相處幾分鐘,有著甜美笑容的德國女孩道別。

出了門,早晨外頭的天氣微陰且涼爽。我散步到港邊早已有不少遊客等候的候船處,期待松恩峽灣(Sognefjord)一遊。
峽灣是挪威著名的自然景色,是經年累月由冰河所刻鑿出來,完全展現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力量。而松恩峽灣更是世界最深、最長的峽灣。我所搭乘的快船穿梭在連綿不絕的山峰和絕壁之間。艙內雖然舒適,但絕大多數的遊客還是都站到艙外來欣賞這綺麗風光。船速飛快,迎面而來的強風有時讓我連相機都拿不穩。船尾捲起一層層白色浪花,幾隻海鷗展開白色雙翼,隨著船飛行。峽灣兩旁是陡峭的山崖和飛瀑,而層層疊疊的山巒下,偶爾散落著民房與小村落。景色時而開闊時而險峻,非常壯麗。
約三個半小時後,快船抵達了此行的終點站Flam。我趁著空檔,在這個山環水抱、風景秀麗的小鎮信步閒逛。接著搭乘高山窄軌小火車前往海拔高差八百多公尺的Myrdal。這段逐漸升高的鐵路之旅,最特別的是途中火車暫停在隧道中,讓所有乘客下車欣賞一場結合藝術與大自然的特別秀。
在隧道中便可聽到轟隆隆水聲,走出隧道口,便見Kjosfossen瀑布從陡峭山壁之上,以萬鈞之勢轟然而下,水花飛濺四散,震撼十足。最令人驚異的是在樂聲中,一位紅衣女子,竟出現於瀑布中段,在岩石上輕舞,令所有的旅客嘖嘖稱奇。

火車抵達Myrdal之後我接著轉往著名的度假小鎮Voss,利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欣賞了Voss如詩如畫的風光。

結束了一天豐富的行程後回到卑爾根。回旅館後我到公共浴室準備好好洗個熱水澡,誰知道一踏進去淋浴間內,裡面唯一的人竟是昨晚吵的我無法睡覺的德國怪男子。由於這間青年旅館的淋浴間並沒有隔間,因此大家在大淋浴室裡必須坦誠相見。
德國男子一看我進來,便滿身肥皂向我打招呼。
「嗨,你會說德文嗎?」他以一口生硬的英語問我。
「不會。」我回答。對於這樣的倒楣狀況,我心裡暗罵了一聲。我現在只想趕快洗完澡。
「你知道嗎?北歐女人都很喜歡我。」這傢伙竟然開始以英文對我說話。我暗自叫苦,他則以英語夾雜德語滔滔不絕地對著我講他的風流事。我只好加快我的梳洗動作,希望能早點脫離苦海。
出了淋浴間,我趕緊拿起浴巾擦拭身體。沒想到這傢伙竟也跟了出來繼續嘰哩呱拉說個不停,看來他真的很需要一位能一直聽他說故事的聽眾。
「等一下我要去酒吧,那些北歐女人阿。」他自顧自地說。
「很好,快去吧。」我心裡嘀咕著,巴不得他早點離開,免得等一會兒我回房間他又要囉唆不停。
這大概是我最倒楣的淋浴經驗了。

2005年5月15日 星期日

火車遊歐洲(43)
分類:歐洲、挪威

南下卑爾根(Bergen)
DSC03966
火車規律地震動,我則昏昏沈沈地陷在從波多前往特倫漢(Trondheim)的夜車座位上。
「Excuse me。」耳畔突然響起稚嫩的聲音。我睜開眼,一位女孩站在我身旁的走道上。
「對不起,我的位子在你旁邊。」她看我醒來後繼續說著。
「對不起。」我趕緊坐起身子,好讓她進來坐進靠窗的位子。

原本萎靡的我,因身體短暫的活動後,精神稍微好了一點。她坐定後,我看了看她,她短髮、皮膚白晰,雙頰泛著粉紅色,略帶稚氣的臉龐上有著鮮明的五官輪廓。
「你好,我是大衛,來自台灣。」
「嗨,我是瑪麗安(Marianne)。」她回應並大方伸出手來跟我握手,臉上帶著淺淺笑容。
我看瑪麗安並不怕生,於是便跟她聊了起來。十八歲的她是挪威人。她問我去了挪威哪些地方。我把在挪威的行程簡單告訴她。
「喔,我知道納維克。從我居住的小鎮過去大概要兩小時以上的車程。午夜的太陽新奇嗎?」她問。
「當然是一次特別的經驗。下次再來這兒,我希望能看到極光。」我回答。
「嗯,極光非常美麗,我看過不少次。冬天幸運的話,我走出家門就可以看到。」她笑著。
極北之境永夜和永晝,或許對他們來說早已是日常生活的一部份。但對來自南方亞熱帶的我們,可是難得的獨特經驗。

瑪麗安準備到特倫漢和姊姊會合,兩人一起到希臘去旅行。
「希臘你去過嗎?」她問我。
「去過,你想看看照片嗎?」
「好啊。」她一臉興奮地說。
於是我將數位相機以及記憶卡從背包裡拿出來交給她並教她如何使用。她專心地看著螢幕上的一張張照片,並問我是在哪兒拍攝的。
「哇!金字塔。埃及好玩嗎?熱嗎?」「這是希臘的小島嗎?真美。」「西班牙鬥牛?!」她一邊看著照片,一邊向我提問。
「真好,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樣到處旅行。」她羨慕地看著我。
我們一直聊著直到午夜十二點半,才因疲倦而各自睡著。

「!@#@%$」半夜我被一陣噪音驚醒。
我轉頭一看,是座位對面的陌生男子,他座位下方擺了幾個啤酒灌,似乎喝醉了酒,他在座位上口中唸唸有詞,雙手還不時揮舞並顫抖著。我轉頭看了看瑪麗安,她也被吵醒了。她見我轉頭過來看她,她嘟著嘴皺了皺眉。
「怪人。」她小聲地說。
「哈哈,別理他就好。」我告訴她。說罷我們繼續在昏睡中度過下半夜。
早上八點多抵達到特倫漢(Trondheim)。在火車站和瑪麗安道別後,我將繼續轉車南下到奧斯陸(Oslo)再轉往卑爾根。這又是一段漫長的火車旅程,而這段途中再也沒遇到像瑪麗安這樣的可愛少女。

* * *
清晨四點半,我在火車的晃動中醒來。睡眼惺忪的我撥開窗簾,當我看見窗外略明而未暗天色下的景致後,視線便被牢牢吸引住而再也沒有睡意。
接近Myrdal這段路程上,每次出隧道後的景色總讓我驚嘆:七月還蓋著白雪、微微起伏的山峰,偶有瀑布飛洩而下;地表則佈著河流、湖泊以及巨大的灰褐色石塊;巨石上覆著地被植物,則呈現出一片詭異、深淺不一的綠。接下來從Myrdal到Voss這段旅程,則是瀰漫著白色濃霧,暗綠色綿延不斷的森林,在飄盪的濃霧中忽隱忽現。我讚嘆著挪威令人驚異且多樣的原始自然景觀。

早上七點抵達了卑爾根。雖然是挪威的第二大城,但從火車站往港邊而去的街景,仍保有一般小鎮的樸實風光,尤其在這個時間,更是祥和與寧靜。青年旅館就位於港口舊城中心附近,辦好入房手續之後,我到公共浴室好好洗去了超過一天的疲憊與髒污。

陽光清亮,溫暖舒服的七月夏日。
我愉快地踱向港邊,港口底端的廣場上是著名且熱鬧的露天魚市場。這兒上演的,是鮮明而生動的卑爾根生活。遮陽棚下,每個攤販對我這觀光客總是熱情的招呼,向我介紹各式各樣的貨品:各類新鮮魚貨如鯨魚肉、鮪魚、鮭魚、螃蟹、龍蝦等,還有其他海鮮製品如魚子醬、燻鮭魚、海鮮三明治及各類罐頭。這兒熱鬧、有趣,更棒的是有些老闆還大方讓我試吃,因此走一趟下來,我在這兒品嚐了不少海鮮美味,真令我流連忘返。

出了魚市場,我朝港邊走去,除了一艘艘停泊在港內遊艇、港邊的露天咖啡座之外,最醒目的就是街邊的布里根木屋群(Bryggen)。這一排尖頂、漆著鮮豔色彩的木造房屋,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從馬路上往窄巷內而去,這個區域多是這樣的木造房屋。這是挪威十八世紀的典型住宅,現在則部分成為藝品店、紀念品店及咖啡館。接著我步行到市區的公園裡,坐在湖畔的青草地上,度過悠閒的午後時光。

傍晚下了場小雨。我買了麵包回到青年旅館餐廳,配上今早在魚市場買的美味蟹肉罐頭,簡單地解決了晚餐。由於疲倦,我在餐廳寫完日記後便直接回房休息。

我待的是一間二十多人的大通舖,房內陳設就像是部隊宿舍一般,中間是走道,左右兩排上下舖。我爬上床,鑽進了棉被。但房間內一位中年怪男子,一直在房間裡大聲嘮叨個不停。我翻來覆去、拉起棉被包住頭,但還是無法阻絕他的聲音。我對床的兩個女孩,一直在棉被下哧哧笑著。我聽不懂中年男子在說些什麼,因此他所有的話語對我來說只是讓我無法入睡的噪音。他嘮叨了二、三十分鐘後終於離開。

我坐起身來,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對床的兩位女孩也坐了起來。
「嗨,他說了些什麼?好笑嗎?」我問了問正對著我床的金髮女孩。
「嗨,我是莎拉(Sarah)。」她還在笑著。
「那男子是德國人,他說的是德文。我們也是德國人,所以聽的懂他的話。」莎拉說那男子說的都是一些他在北歐酒吧裡的豔遇,吹噓他在酒吧裡多受北歐女人歡迎,許多北歐女人都邀他到家裡去共渡一夜春宵。其他的大多都是一些無意義的低級垃圾話。
原來說的是他在北歐的風流史,這點倒讓從無豔遇的我羨慕。
我和莎拉各坐在自己床上又繼續聊了一會兒,直到莎拉表示明天一早要離開卑爾根,必須早點就寢。
少了那惱人的噪音,不一會兒我便進入夢鄉。

2005年5月13日 星期五

火車遊歐洲(42)
分類:歐洲、挪威

羅佛騰群島(Lofoten Islands)
一早醒來,房中的所有室友,都打算在今天離開納維克。有的還在整理行李,有的開始向大家道別,又是一個各自離散的時刻。大岩知子臨走前,我告訴她我決定先前往羅佛騰群島(Lofoten Islands)停留一晚再南下,我們並互祝旅途愉快。
「大衛,這是個正確的決定。你一定會很高興到羅佛騰群島。」
我陪著她到火車站,再轉遊客服務中心查了前往羅佛騰群島的船班。下午兩點半左右,我抵達港口。港邊有幾位等候的民眾,另外有兩男一女背包客在不遠處的屋簷下坐著。我朝著他們的方向走去,在相互微微點頭後,我也將行李卸下,靠著牆壁坐在水泥地上。

已獨自旅行一段時間的我早把自己當作背包客的一族。有機會在旅行途中遇到其他同樣背著大背包的旅人,總有一份莫名的親切感。雖然聚散無定,有時只是短暫地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或僅僅是擦肩而過,但彼此都有著同樣族類的認同。而且置身於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這些旅人總會讓我有一絲安心的感覺。

船準時在三點出發,預計在三個半小時後抵達羅佛騰群島的Svolvar。我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不久,剛才那兩男一女背包客也走到我座位附近。
「我可以坐下嗎?」那女孩指著我身旁的空位問我。
「當然,請坐。」我回答。
年輕女孩在我身旁坐了下來,兩位大男孩則坐我們對面。

阿瑪汀(Amandine)是在南美洲智利唸書的法國女孩,麥可(Michael)和克里斯多夫(Christoph)則來自奧地利。他們都要前往羅佛騰群島,但目的地並不相同。兩位奧地利大男孩欲前往某個小鎮。而法國女孩則要前往A(發音OH)。
「大衛,你呢?」阿瑪汀問我。
「我沒有特定目的地。也許只在Svolvar停留一晚便前往卑爾根(Bergen)。」
「我也只打算停留一晚便前往卑爾根,我還要趕回法國,我們的行程差不多,和我一起去A吧。雖然我也沒有太多資料,但我知道下船後可以在巴士站找到巴士。我們可以搭上最後一班巴士,應該會在午夜以前抵達A。大衛你覺得如何?」她問我。
對於這趟臨時加入的羅佛騰群島之行,我本來就沒有太多規劃,只打算走一步算一步且只停留一晚,我心想有個伴同行也好。
「好阿,我跟妳一起去。」我回應。
「大衛,放心,相信我,我們會在午夜前抵達小鎮的。」阿瑪汀笑著。

窗外灰茫茫的大海上開始出現一個個大小不同的島嶼,島上聳立著一座座深綠或褐色的山峰絕壁,我們已逐漸接近目的地。船進港雖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點,但因為是最後一班巴士,所以港邊還有許多巴士正等待著這艘船上的旅客。詢問了巴士司機之後,我們四人趕緊上車。

巴士在兩線道的蜿蜒公路上跑著,島上景色之美的確令人印象深刻。連綿不斷的高聳峭壁,高高拔起且形狀奇特的翠綠山峰,海灣裡澄淨透明的海水,散佈在岸邊的小漁村,這兒給人感覺遺世獨立,美的宛如世外桃源一般。我在座位上癡癡望著,被這原始的自然景色所震懾,這兒宛如是人間天堂了。
麥可他們在中途便下了車,而我和阿瑪汀則在晚上十點半抵達了A。同樣位於北極圈內的羅佛騰群島,此時依然天色明亮。找到了青年旅館,安頓好一切之後,早已飢腸轆轆的我和阿瑪汀一起走向海灣邊的一家餐廳。
我們愉快地在餐廳角落聊著,窗外是一片我們花了四個小時才得到的美麗迷人風光,嘴裡是美味可口的奶油鱈魚套餐。這趟原本一無所知的旅程,直到現在倒還真是令人滿意。

* * *
我和阿瑪汀約了八點半在青年旅館大門前碰面。離開前,我們在把這小漁村逛了一遍。
清晨的小漁村顯的寧靜且安詳,家家戶戶前佈滿了淡紫色丁香花,在溫暖的晨曦下更顯嬌豔。越往海邊走去,除了陣陣海潮聲和海鷗的啼叫聲外,沒有其他任何的聲響。微波蕩漾的海灣在陽光下閃爍生輝,紅白相間的小木屋高架在海邊的岩石上,一波波捲來的浪頭反覆輕拍著岩岸,雪白的海鳥成群翱翔天空,或是停佇在小木屋頂上。我們倆站在岸邊眺望這美麗的海景。

約三十分鐘後我們返回旅館,才發現錯過了巴士,而下一班巴士將在三小時後才會到。
「不如我們步行過去,Moskenes距離這邊大約五、六公里。」阿瑪汀看著青年旅館牆上的地圖建議。
「你確定要用走的?」我問她。
「嗯,我不想在這裡空等。邊走還可邊看風景。」她回應。
「好吧,那我們立刻出發。」我心想五、六公里應該也不算太長的距離。

我們背著行李沿著公路走著。天空是一片令人舒服的澄藍色,陡峭的山壁層層疊疊往遠處而去,眼前是晶亮的藍色海洋,彎曲的海岸邊零星散佈著高高低低的紅色的小木屋。散落著大小石塊的海灣有幾處淺淺水池,海水清澈且透明,景象美的教人不敢置信。
但約三、四十分鐘後,考驗漸漸開始。沿路風光雖依然動人,但肩上行李開始令我覺得負擔越來越大。我覺得我們低估了身上行李的負荷。
「妳還好嗎?」我問阿瑪汀。
「沒問題。」
雖然繼續走沒問題,但我們的腳步開始越來越慢,越來越沈重。隨著太陽漸高,我額頭上的汗水開始一滴滴順著臉頰滑落,身上的衣服也逐漸被被汗水浸濕,尤其是背部與大背包接觸的部位,總覺得濕濕黏黏令人難受。當然,最大的負擔還是肩上的行李。自從尼泊爾之後,我還沒這麼辛苦地走路。

我們緩慢地走著,並幾次放下沈重的行李,坐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喘息。途中我們經過了一兩個小村落,當聽到身後有車子聲時,我們總是停下來把手舉起,盼望有人能載我們一程,但總是希望落空。
「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停下來幫我們?」阿瑪汀抱怨著。
「大衛,很抱歉,我不該提議步行的。」她接著說。
「別這麼說。雖然累,但這是一趟令人難忘的經驗,路上我們看到了許多美麗的風光。」我盡量去忘記肩頭上的沈重。
我們一路上不時互相鼓勵。當Moskenes的港口出現眼前時,真令人精神一振。我們腳步蹣跚抵達港邊的遊客服務中心,在陽光下結束這趟歷時超過一個半小時、約六公里的負重徒步旅程。將行李暫時寄放在服務中心內,我們倆癱坐在屋外的木頭椅子上。
「大衛,我很高興我們走到了。」阿瑪汀說。
我疲累地點點頭,身上的散溢熱氣讓我的眼鏡模糊一片。我們在遊客服務中心旁的餐廳買了冰飲,休息了一陣子,直到雙腿不再那麼酸疼。此刻距離下午開船還有些時間。
「大衛,我們繼續沿著海邊走走看看好嗎?」阿瑪汀問我。
「好啊,少了行李當然沒問題。」
經過美麗的海岸風光,穿過長長的隧道。沒了肩上沈甸甸的負擔,我們輕鬆地邊走邊聊。

阿瑪汀提起了她旅行的故事。她說那時她還在智利的首都聖地牙哥唸大學。她有天在酒吧遇到三、四個法國男子,這些人正開車環球長途旅行,因為有人已經受不了長途跋涉而要退出,所以其中一人邀請她加入。阿瑪汀笑著說一開始因為覺得有趣,所以答應了他們。她為了參與這趟旅行,還跟學校謊稱法國的家人生病,她必須休學一學期趕回法國。但後來準備期間,其中一位男子暗示她,因為他們都是男的,所以希望阿瑪汀在旅途上能滿足他們一些要求。
「聽到這樣,我很生氣,我才不要成為他們的性機械。」阿瑪汀說。因此她退出了。但因為已辦理休學,所以她決定自己跑出來旅行。
「很特別吧,學校以為我回法國了。」臉上有著淡淡雀斑的她笑著說。她一路還敘說著她一個女孩獨自旅行所遇到的一些難忘、有趣或恐怖的經歷,有些情況甚至我都不確定是否我願意經歷。她若無其事淡淡地說著,神情像是緬懷起過去的旅行時光。一個女孩子背起背包,獨自長途旅行,需要更大的勇氣吧。
我心裡突然覺得很高興我走了這麼一遭。

船在下午一點半駛離港口,疲倦的我在椅子上深沈地睡著。四點半我們抵達了波多(Bodo),我因為有歐洲火車聯票,所以前往卑爾根(Bergen)對我而言只是轉幾班火車的問題。但沒有歐洲火車聯票的阿瑪汀她想尋找快捷又便宜的方式,我們將行李放置在火車站的寄物櫃內,一起步行前往遊客服務中心問了服務人員後,又到機場詢問票價。
「大衛,我決定搭飛機。因為火車加上巴士的費用,幾乎已跟機票差不多。而且搭飛機我今晚就可以抵達卑爾根,節省了許多時間。」阿瑪汀說。
由於三、四十分鐘後便有航班,我們得趕緊從機場搭計程車回火車站領取她的行李。
阿瑪汀提起她的行李,我陪她走出火車站。
「大衛,謝謝你陪我到遊客服務中心和機場,你是個好人,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開心能認識你。」我笑著回答。
「我會永遠記得我們在羅佛騰群島的徒步之旅。要繼續跟我保持聯絡,希望你旅途愉快。」說完她給了我一個擁抱和吻頰,轉身坐上計程車。

2005年5月12日 星期四

火車遊歐洲(41)
分類:歐洲、挪威

納維克午夜的太陽
DSC03902
鐵軌往極北處延伸,火車發出喀啦喀啦的規律聲,帶著我穿越青翠鄉野、蓊鬱松樹林以及湖泊。這班由斯德哥爾摩出發的火車終點站將是挪威北極圈內的小城納維克(Narvik)。

納維克是是挪威在北極圈內唯一不會結冰的港口城市,又因為盛產鐵礦,故興建了一段鐵路與瑞典的礦城連接,因此納維克是挪威也是全世界最北的火車站。奇怪的是納維克並無鐵路在挪威境內往南延伸,卻與瑞典境內連通。火車所能抵達的世界最北處,以及北極圈內每年五到七月的永晝風光,就這兩個原因,便令我想一探究竟。

這是一段漫長的火車之旅,一開始我還興奮地看看窗外風景,讀讀手上的旅遊書,或者看著周圍幾個小孩跑跑鬧鬧。後來,我開始精神萎靡,然後在座位上陷入一連串昏睡與半恍惚的交替狀態中。約二十小時後,一路翻山越嶺的火車終於抵達納維克。夏季的北極圈內,令我意外的是並沒有我想像中寒冷。由於我的旅遊資料中並沒有太多關於這個城市的資料,向路上一位騎單車的少女詢問之後,我找到位於市區內唯一且最熱鬧的一條大街上的旅遊服務中心,我進去要了地圖以及詢問住宿資料。

找到了青年旅館,辦好了入房手續。
「和你同房有一位亞洲女孩。」櫃臺後的老闆娘告訴我。
「是啊?」
「嗯,好像是日本人。」她說。
我領了鑰匙,走過庭院來到一層樓的木造房屋,陳設簡單的六人房內除了地上的行李外空無一人。
早已餓壞了的我在放下行李後便外出尋找吃飯的地方,但選擇實在不多,最後我在一家速食便餐店中隨便點了個披薩套餐。這一整片小披薩跟一杯可樂的價格,令我驚訝的是幾乎跟我在青年旅館住宿一晚的費用相當。

飯後,我便四處走走看看,鎮上除了一個不錯的購物中心,還有大街上的幾間商店、餐廳之外,就剩下依著山坡而建,一排排的木造房屋。我散步到港口邊,然後再走回鎮上的大街。這個依山傍海的乾淨小鎮,好像就沒什麼特別的了。今晚體驗完永晝後,是要搭乘巴士繼續往北走?或者南下前往挪威第二大城卑爾根(Bergen)?才剛到這個小鎮的我,已要開始考慮十幾個小時後接下來的行程。

晚上九點,天色還亮的跟下午一樣。到北歐之後,總覺得時間過的特別漫長,原因是天黑的時間和台灣一般的情況差異很大。我洗完澡後坐在床上休息,這時門一開,一位亞洲女孩走了進來,我們簡單地打了招呼並自我介紹。日本女孩大岩知子(Tomoko Oiwa)她一個人正進行著斯堪地那維亞之旅,她建議我離開這兒時不如先到羅佛騰群島(Lofoten Islands)一遊再往南下。
「大衛,那兒真的很美,非常值得一去。」
「對了,我剛剛在廚房遇到另外兩位義大利室友,他們找我一起步行上山去看午夜的太陽,我還沒答應他們,你想去嗎?」她問。
「好阿,幾點?但我想搭纜車上山。」我回答。
「那我跟你一起搭纜車上去好了。」她說。
我想,在遙遠的異地旅行,她對同是亞洲人的我比較容易有親切感。

我們十一點出發,先步行到纜車站,和另外兩位德國男女一起搭纜車,搖搖晃晃直往山上而去。
站在山上觀景處居高臨下,除了可以俯瞰整個納維克港口外,少了市區內建築物的阻擋,你更可以清楚看見太陽還高掛在天際,將天空染成了一片淡橘色。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雖逐漸西沈,但總還停留在遠處的山巒之上。午夜十二點一到,在山上的六個人紛紛拿出相機對著遠方的夕陽拍照,我也幫大岩知子她拍了一張照片。
大家繼續在這觀景台上逗留了一會兒,接著表示要搭最後一班纜車下山。
「我想多留在這兒一會兒。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我告訴大岩知子。
「放心,沒問題。」她回答。

不久山丘上便只剩我一人,我倚著木製欄杆,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景色。淡淡的橘色的天空,深綠色的山巒綿延往遠處而去,山巒下方,貨輪靜止在平靜的港口中。眼前的世界都沈浸在一片漫漫無邊的永恆寂靜中,此時,彷彿時空是靜止的。
對生長在亞熱帶的我來說,這景象讓我覺得像作夢般毫無現實感。但望著這午夜還掛在天上的太陽,一路來到北極圈內的我心裡卻覺得很有成就感。

午夜一點半,受不了被一群嗜血的蚊子騷擾,我動身下山,一路上除了偶有山澗聲外,只有我一路踩著落葉的簌簌聲。約兩點四十分我回到旅館,天還是亮著,在拉起窗簾的昏暗房內,我輕聲鑽進棉被中。

2005年5月11日 星期三

火車遊歐洲(40)
分類:歐洲、芬蘭

赫爾辛基(Helsinki)
DSC03772
一早我便前往巴士總站搭快捷巴士前往赫爾辛基近郊的Provoo。會來這個地方,是因為我的Let’s Go Europe上寫著,它是芬蘭這個國家被攝影最多的小鎮。鎮上河岸邊有著一排暗紅色的小木屋,據說這在芬蘭的明信片上最常見的景致之一。

巴士在公路上快速奔馳著,窗外是一片片的濃密森林、陽光下閃耀著點點金光的湖泊以及偶爾點綴其中的小木屋。約一小時後,我抵達Provoo。出了巴士站,我前往遊客服務中心要了份簡單地圖,便往舊城區河邊而行。陽光送暖,一朵朵如棉絮般白雲飄過晴朗天空,我沿著河邊往小鎮外慢慢信步閒蕩。岸邊青翠的林間點綴著小巧房舍,周圍草叢中開滿了淡紫色丁香花。老夫婦坐上小船,發動馬達,滑向遠處;一對妙齡少女帶著黑色小狗,在河岸邊戲水。我找了個陰涼的樹蔭處坐下,欣賞著這樣的怡人美景,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返回秀麗的小鎮,踩在舖滿小圓石的街巷,兩旁是典雅的木造房舍。小廣場上,幾個小孩穿著傳統服飾,在音樂伴奏下跳著舞。露天市集也很熱鬧,到處充滿了歡笑聲。

下午我返回赫爾辛基,隨意在市街上逛著。晴朗的星期六下午,艾斯普那帝公園(Esplanade Park)的綠地上,擠滿了享受陽光的人群。露天咖啡館也是座無虛席,市中心的綠地上,擠滿了或坐或躺的人們。地處北國的芬蘭人,珍惜每一次擁抱陽光的機會。

翌日,陽光普照的星期天的早晨,我漫步在似乎還熟睡中的街頭,除了偶爾從身旁經過的車輛聲外,街上行人稀少。越往北而行,街上更是悄無人聲。我轉出住宅區,沿著襯著雅妙湖景的岸邊散步道走著,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美好且平靜,而我很高興能置身其中。我來到西貝流士公園(Sibeliuksen puisto),這個公園是為了紀念芬蘭著名的音樂家西貝流士而設立的,這是一個擁有青翠草地與茂密林木的公園。最吸引遊客目光的當然是西貝流士的頭像,以及由許多大小、長短各異的銅管所組成,猶如一座巨大排笛的紀念碑。在公園裡我遇上了一團來自台灣的遊客,我跟其中一、兩位叔叔阿姨短暫的聊了一會兒。
DSC03828
午餐後,我漫無目的在市區街頭散步,接著到當代藝術博物館前的大草皮上輕鬆地享受陽光照拂,我喜愛溫暖而不炙烈的北國夏季陽光,總是令人覺得舒服。
傍晚,詩麗亞號郵輪再次緩緩駛出港口。不久,赫爾辛基便在船尾的波浪及白色泡沫中漸漸消失,我將返回斯德哥爾摩。

2005年5月10日 星期二

火車遊歐洲(39)
分類:歐洲、芬蘭

橫渡波羅的海
DSC03838
翌日,烏雲再度籠罩斯德哥爾摩。
我慶幸著自己能享受到昨日難得的晴朗天氣以及斯德哥爾摩迷人的典雅市景。

雨勢時大時小,雨滴叮叮咚咚敲打著路面,街上昏昏暗暗。撐著傘,我在滂陀大雨中到Kungsg街上的詩麗亞號(Silja Line)船公司。櫃臺後方金髮、白晰、迷人的服務小姐幫我確認了下午前往芬蘭赫爾辛基(Helsinki)的郵輪。雖然說擁有歐洲鐵路聯票(Euro Pass)可以享有折扣,但這趟來回斯德哥爾摩及赫爾辛基的豪華郵輪之旅,還是讓我一口氣多花了好幾天的生活費。
我走回大街上,雖然撐著傘,但雙臂還是被雨水打濕。老實說這樣的天氣,我哪兒也不想去。我便到網咖去打發了些時間,又回到旅館起居室的沙發上窩著,我就這麼消磨了一下午。

我在傍晚的小雨中抵達港口。港邊的候船站大廳內早已擠滿了遊客。辦好了入房手續,通過了檢查,我順著長長的隊伍走進郵輪。入口處笑容甜美的服務小姐看著我手上的鑰匙卡後,指示我該往那個方向去。和我在希臘所搭乘的郵輪相比,詩麗亞號可真是豪華。這艘大郵輪共十幾層高,一共有九百多個艙房,內部華麗氣派,宛如一座海上的五星級飯店。

搭乘了電梯,來到自己的艙房,小艙房內有著兩張單人床和一個簡單的衛浴空間。我卸下行李,重重地喘了口氣,將床鋪翻折下後頹然倒在其上。我的心情並不愉快,不知是因為斯德哥爾摩一整天令人沈悶的雨,還是一下午無所事事的無聊感所造成,我感覺有些疲累。翻過身,我躺在床上,沒意義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船身緩緩震動,我起身望了望窗外,郵輪已開始駛離港口。我接著又倒回床上,直到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我才打起精神,起身走出艙房。我先四處看看,然後到餐廳享受了一頓豐盛晚餐後,便到電動遊樂場內不斷貢獻我的銅板。接著我前往夜總會,這兒可是人語喧嘩、熱力四射,我點了杯酒,一連看了幾場表演秀:從適合全家觀賞的魔術表演一直到火熱的歌舞秀。

出了夜總會,我來到甲板上,天色雖暗卻未黑。船艙外寒冷且強勁的海風一陣陣襲來,讓我冷的直打哆嗦。迎著海風,我拉緊衣領,凝望著眼前灰茫茫的大海。當今晚渡輪橫渡波羅的海後,我將抵達芬蘭的首都赫爾辛基(Helsinki)。沒多久,牙齒打顫、全身發抖的我便受不了這凜冽海風的刺骨冰寒而返回艙中,往頂層的酒吧而去。酒吧裡熱鬧且充滿歡笑聲,酒酣耳熱之際,想一展歌喉的旅客可以點歌到台上去高聲歡唱,台下的觀眾更是對每一位表演者報以熱烈掌聲。直到接近午夜我才回到客艙中,沖個熱水澡,鑽進溫暖的棉被中,閉上眼睛,腦中浮現的還是酒吧中身旁幾位不斷隨著音樂扭動身軀,金髮碧眼的妙齡女孩。

八點四十分,郵輪停靠在陽光普照的赫爾辛基(Helsinki)港口內的奧林匹克船站。下了船,碼頭邊泊著一艘艘遊艇,而遠處醒目的地標是白牆綠頂的路德大教堂(Tuomiokirrko)。溫暖的北國陽光,讓初踏上赫爾辛基的我感到舒服。我過了馬路,沿著船站對面公園的步道而行,轉入街巷內,兩旁是一幢幢典雅古老的公寓建築,街道冷清且寂靜。我東轉西轉,花了一段時間才抵達位於市區的青年旅館。
「嗨。」當我辦理入房手續時,身後響起問候聲。我轉頭一看,是一位有著黑髮棕色皮膚的年輕女孩。
「我剛剛在窗邊看到樓下的你,就覺得你是要來這兒的。」她笑著說。
「嗨。」我笑了笑,低頭繼續填寫資料。當我再抬起頭來,那女孩已不見蹤影。

我將行李丟入房中後,便攤開地圖尋找岩石教堂(Temppeliaukio)的位置。這座教堂是在柏林青年旅館中,睡我對面床鋪的一位芬蘭女孩介紹的。教堂位於赫爾辛基市的北區,這樣的位置,讓住在南區的我,正好可以一路步行穿過市中心地帶來認識這個城市。我一路而行,經過艾斯普那帝公園(Esplanade Park)、市區熱鬧的主要大街曼納罕大道(Mannerheimintie)、雄偉氣派的中央車站、造型新穎的美術館。

岩石教堂(Temppeliaukio)靜靜地座落在住宅區內的一塊高地上,從外表看只見到圓頂以及四周以岩石砌成的的高牆,主入口上方有個頗具藝術感的銅製十字架。教堂所在之處原本就是一塊巨石,因此教堂是由岩石所鑿成,內部壁面仍保有原石的粗獷感。陽光從上方的環形天窗灑下,在牆上形成獨特的光影。銅製圓形屋頂下方是的教堂的主廳及主祭壇,左側有著一座造型顯眼獨特的大管風琴。年輕女士坐在鋼琴前彈奏著,平和悠揚的樂聲從跳動的指尖流洩而出。遊客們靜靜地在樂聲中參觀,教堂內瀰漫著樸實且神聖的氣氛。

結束了教堂的參觀,我漫步穿過古樸寧靜的住宅區,約十五分鐘後,一幅迷人的湖景呈現眼前。Toolonlahti和Elaintarhanlahti是市區內的兩個大湖,湖邊圍繞著是濃密的樹林,還有在風中搖曳的淡紫色丁香花。我沿著湖邊,懷著愉悅的心情漫步繞了一圈。北歐的大城市中似乎都有著令人羨豔的廣大綠地和湖海,斯德哥爾摩如此,赫爾辛基也是。

傍晚,天空又變的陰霾。我來到市議會廣場(Senaatintori),這兒是赫爾辛基的的歷史區。廣場上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像、四周的新古典主義建築包括路得大教堂、參議院、赫爾辛基大學等等古建築,展現了做為國都的雄偉氣勢。廣場周圍舖設在路面上的電車軌道,頭頂上方交織的電纜線,當電車緩緩駛過時嘎嘎作響。我繼續往東而行,來到烏斯本斯基教堂(Uspensky)。這是北歐最大的東正教堂。暗磚紅色的牆身,金色的屋頂,濃濃的俄國風顯示過去曾受俄國統治的歷史。

倏地下起滂陀大雨,積了水的路面每當車子經過便濺起一大片水花,我狼狽地撐著傘在驟雨中沿著Pohjoisranta走著,膝蓋以下的褲管和鞋襪都濕了。原本就冷清的港邊更顯寂寥,一棟棟老舊的建築在雨中顯的陰氣沈沈,一股灰色的陰鬱似乎正籠罩著整個赫爾辛基。我繞了一大圈回到市中心,穿過濕漉漉的街頭,結束了這一天的市區徒步之行,返回旅館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
晚上我坐在寢室外走廊的沙發上休息並寫日記時,上午那位有一面之緣的女孩正好走過。
「嗨。」我叫住她。「我是大衛,來自台灣。」
「我是Graziella,來自巴西。」
「恭喜,世界冠軍。」我笑著伸出手。
「噢!哈哈!非常謝謝你!」她咧開嘴大笑著和我握手。
就這樣我和這位有著古銅膚色、陽光般開朗笑容的Graziella坐在沙發上聊了起來。她對我環球之旅一路上的行程很好奇,總是很專注地聽我敘述著。當然,我也沒忘了提及在科隆火車站內的火熱森巴舞。
「噢,森巴!我相信那一定非常精彩。」
「大衛,下次來巴西玩記得通知我喔,我有許多親戚遍佈巴西各地,你來這兒旅行不會有問題的。」熱情的Graziella笑著表示。